白百合：从一颗准星到另一颗之间的距离

文| 白百合（山东）

 

 

 

从一颗准星到另一颗之间的距离，都是一次冒险（组诗）

 

清扫院落

 

清扫院落的时候

下午的阳光呈橘黄色

冬天的梅花树，牡丹已落叶

遇北风吹筋骨的哨音

那些不曾触摸过事物，连同那段时间

飞鸟来往的影子一并清扫了

院落干净了

露出尘埃不动声色

在低处铺展时间

它的记忆反复既漫长

从沉睡到梅花开

从雪的间隙回到沉睡

 

 

 

蔚蓝色眼神，看见彼此柔软的影子

 

入冬了，还在追问秋天的消息

黄色的万寿菊开在早晨

河面上流散着一束束菊黄色的雾

如卵的朝阳逐散寂寞的云朵

晨曦中的风铃，悚飞藏于芦苇荡里的斑鸠

芦苇花执着于白色

树下熟透的枸杞黏住了一个蜘蛛网

网住了一个明亮的空间

将其关闭，会存住永恒的事物

继续打开，是卖萌的孩童

双手沾满了蝴蝶的翅羽

高处的喜鹊窝朦胧的灰

另一棵树上也有相似的鸟巢

在河流上游，鸟鸣斜过流浪的脚印

到达芬芳的门楣，听花落拍水

岸上的草丛压低了帽沿

继续解读夜晚边缘的希望

几棵遗忘的豆角在角落里迸裂

空气骤然隆起了漩涡：如此，如此……

这些都不及风的速度

今年才注意到柳树发芽早，落叶晚

都是风在裹紧我身体的时侯

河水翻过发白的波纹

又演变成粗糙的微黄色

入冬之前还是蔚蓝色眼神

看见彼此柔软的影子

 

 

 

一场冬雨之后

 

过了立冬，影子延深脑后

渐入冬天的柿子闪挪在光秃秃的树枝上

羽翼丰满的一只喜鹊，扑棱而下

啄食一个柿子，啄几口就摆一下尾巴

又飞来几只麻雀，分散点缀柿子间啄食柿子

轻摇它们和树枝在白天一样的颜色

窗外的阴影活跃起来

这是一场冬雨之后

向上望

屋顶，半天空，天空都是空的

寂静又干净的，如造物之初

柿子树正在解构这段距离

成熟的柿子不经意掉落

打破这份寂静

竖直的河流起了几层波纹

 

 

 

停之声

 

天冷了，把院里的花草挪入屋里

摘去枯叶

去掉喧嚣的词语

一片一片，擦拭叶子上的灰尘

心底有泉水缓缓涌出的声音

想对你说有很多安静的词语

枯叶，灰尘能让我看见过往的影子

擦拭后有我未曾见的新颜色

我听见雨停了

你说没下雨

我没听见狗叫

你说狗一直叫

邻居的托管孩子读书声，嬉笑声

老师柔而低语

很多声音都在连续不断

都是静的

 

 

 

小雪

 

小雪的节气，不一定下雪

今年是难得的好天

风安静，阳光安静，

新修建的回家的沥青路

清晰的车痕安静

 

冬时，行走在山峰的两翼间

风从陡峭的山峰折下，气流回旋

山腰一棵梅树瘦骨嶙峋，梅枝起伏颠沛

花骨朵异常硕大鲜艳

听花开的声音又细又轻

想来是寒蕊凝香的样子

 

河堤上陈满石子，大小有异

因颜色均匀而难以分辨圆滑和尖锐

走上去，有时候留有残热，有时候冷的似铁

在渡口有泊好的船

那里有封冻的鱼等着烟嘴解冻

 

提着耳朵，经常到河堤遛弯的人

避免不了被半露半藏的小石子硌的脚隐隐作痛

我说阳光始终在你脸上

你说绿色始终在梅树上

这样走着走着

身上轻轻落了一层雪

 

 

 

从一颗准星到另一颗之间的距离，都是一次冒险

 

装好行李，远处夕阳下有迷茫的树影

这时想，你用比喻告诉我如何明了

挂在夕阳上的那杆秤

如何不去追逐称尾最多的准星

你说光在黑暗里

从一颗准星到另一颗的距离，都是冒险

难以找到平衡

被遮入黑蝴蝶的翅膀里

这时看见光就像欢呼雀跃的孩子

 

而我还专注于保养皮肤和注重各种首饰

疏忽对房间的清理

房间里摆着钥匙、睡衣、洗漱用品、面包、水果

还有银行卡和很多地址。

你说比喻有两个世界：里面和外面

房间非房间

把房间清理好了

在这里面比在外面的世界还大

随时都可以轻松旅行

 

你说旅行者和流浪者不同

流浪者随时迸发各种斑斓梦想

旅行者只习惯一个方向，一个声音

一站到下一站

你说风会告诉我，不用文字

树叶无声不停翻动就像我无声翻过一座山

 

 

 

接近冬天的苹果越来越甜

 

阳光挽着我失去同伴的路

犁光清冷。进入一条河的左边或者右边

翻耕苦楝树的忧伤

犁光驱散飘移的薄雾。终于找到一湾水，褪去锈色

天空从狭窄的光里洒下种子，激起水上波纹

 

气温低才能感恩阳光的温暖

少见的明亮、温柔

阳光越过门槛，斜挎着炕头

老屋的外墙刷成白色

窗下站着一捆葱，摆放着海棠花、长寿花和太阳花

还带有灵性的绿色

 

阳光清浅而又深邃

熟悉每种事物的勾边

冬天的画笔适合用灰色

呵，母亲笑眯眯走进视线

瞬间那支画笔低垂倒转

抬不起笔端勾勒黑白的头发

 

冬天难言

我说接近冬天的苹果越来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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