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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征文“众信”杯小说征文大赛】生日礼物

2022-04-18 11:58:21 来源:酷安文学 点击:1

一阵小雨过后,是雨夹雪。不到十分钟雨停了,起风了,雪花漫天飞舞。气温越来越低。刚才出门时还是3℃,半小时的功夫,车内温度表就显示车外气温为零下3℃。一条横亘在远村荒野里的,宽阔的泥石公路。远远望过去,白茫茫的高速公路一般。开个一百公里的时速没问题。大约三四公里的路程,顶天五分钟也就能到位。

其实不然。我开了半小时,还没走出一公里。被白雪逐渐掩盖的公路,平坦的表面只是一种假象。料不准下方是让车轮陷进去爬不上来的水洼,还是一块支楞起的石块。随时都会“碰”地一声刮擦车底盘,将车子撞熄火。更有那一块块表皮松软,下面坚硬的黄土疙瘩,车轮压上去就会滑出半米远,惊出一身冷汗。

我磕磕拌绊绊地开着,尽管全神贯注,心急如焚,但时速也就和快走差不多。

老婆女儿去姨娘家拜年,本来说好今天上午回来的。半道上,女儿要去阎店集看花灯,凑热闹。看完花灯往家走的时候,天气骤变,母女俩被围困在路边一个废弃的加工厂屋檐下,前不挨村后不挨寨的。

她下午三点四十分给我电话“求救”,我五点半才刚刚穿过马头镇街道。等她第四个电话催问的时候,我和我的HIGHLANDER总算踉踉跄跄,踏上了石子路。距离她们还有不到一公里的路。

白蒙蒙的天和灰茫茫的地浑然一体,天色渐暗。在这种恶劣天气里,又是正月初二,想来人们都关起房门,躲在家里的炉火边,听着不锈钢茶壶里的咕噜声,吃着热气腾腾的晚饭了。没人会出来转悠,路上我一个人也没遇到,一辆车也没遇到。就连平常拉客挣钱不要命的三轮车也没有。

六点钟左右,我终于到了。透过雨刮器刮出的一块青色挡风玻璃望出去,模模糊糊看见路边有一排摇摇欲堕的破房子,房檐下两堆黑乎乎的人。我赶紧靠上去,下了车,钻进刺骨的寒风里。雪花从脖领钻进来,凉丝丝的。车里的热气从门缝挤出来追着我,没两秒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跑到屋檐下,老婆和女儿抱在一起蹲着,分裹着老婆那件猩红的大衣,活脱脱一只母鸡在护着鸡雏。旁边还有一个用灰黑色头巾包裹了头脸,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的人。她穿一件深蓝色的半旧羽绒服,怀里的孩子穿着黄色的夹克,只能看见一小块,大部分都被遮挡起来。

我先去拉老婆孩子,奇怪她看见我怎么不立即站起来。拉的时候才发现,只剩一件有风度的毛衣在身,完全失去了温度的她,已经冻得浑身哆嗦,面部表情僵硬。她牙齿“哒哒哒哒”直响,说不出话。女儿穿得多点,还能喊出一声“爸爸”。我将她们抱上车,然后指指那边的人,问老婆是谁?老婆面无表情,嘴唇哆嗦着,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指着那边,冲我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我先关上车门,朝她们走过去,拽拽那人的衣袖。那人缓慢地拉开头巾,我看见一小块乌青的叠满皱褶的脸。一个老妇人。她哆嗦着嘴唇说,你们走吧,没事。我们穿的厚实,一会我女婿就来接我们了。……也不顺路。

天太冷了老奶奶,你们先到我车上暖一会吧。说着,我去拉她,发现她像一尊石头一样沉。我使劲拽她的棉袄,她使劲挣脱我的手,连着说,我们穿得厚,不冷,等一会他就来了。

我大声说,你还有孩子,孩子受不住的,天太冷了。我送你们回家吧。我去拽她怀里的孩子。那孩子穿得像皮球一样,又被她紧紧地裹在她的羽绒服里,只露出一张白里泛红的小嘴巴,对着她的领口,哈出一团热气。我将孩子拽离她怀的时候,那孩子叫了一声“姥姥”,然后“哇”地哭了。

她扑过来抓住孩子的两腿,摔跪在地上,朝我大喊,还我孩子啊!然后就哭起来。我吓得赶紧将孩子还给她。她接过孩子,重新像先前一样包裹好,抱在一起。哽咽着说,没事,你们先走吧,我女婿马上就到了。

我已经冻得快不行了。转身回到车上,对搓着冻僵的手,问老婆那人是谁?老婆总算能说人话了。她摇摇头说,不认识。

老婆结结巴巴地说了好大一会,我才听明白。这祖孙俩家住马头镇,她们是年初一来阎店集走亲戚的。中午吃了饭,见天气晴好,外婆就带外孙女出来看花灯。看了一会外孙女哭着闹着要回家。外婆见天气好,天还早,路也不远,就打了一个电话给亲戚,带外孙女直接回家了。

半路上天气突变,她们也被困在这里。同在屋檐下,打过求救电话,老婆和她聊了一会。知道这老人家五十多岁,跟女儿女婿过日子,老伴过世了。老人家说起女儿女婿,赞不绝口。

说是她跟着女儿女婿过日子,只能做点家务,白吃白喝,但女婿从没骂过她一回。去年冬天她过生日,女婿将他的手机送给了她当礼物。要不是有手机,她哪里也不敢去。有了手机,她就敢带着外孙女走走亲戚。随时一个电话,就知道在哪里。

可惜的是,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她的手机没电了。老婆问她女儿女婿的电话号码是多少?要帮她打个电话通知家人来接。她犹豫了一会说,都不记得了。老婆要她拿出手机查号码,她突然像遇到打劫的一样,赶紧闪开,伸手去衣袋里摸她的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她像是攥住命根子一样说,不行!这是我女婿送我的生日礼物,谁都不能碰。

她一再说,她女儿女婿会来接她的。或者等一会天不下了,她身体还行,能带外孙女走回去的。老婆苦口婆心,她只说没事,等一会雪停了就走,离家很近。

老婆说,等会我们有车来接,你说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正好顺路。她居然用看人贩子一样的眼光,看了看老婆,再也不说话了。只等雪停。

我问老婆,你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吗?她没说,只说住在马头镇。我们看起来像坏人吗?我问老婆。她摇摇头,然后说,但她觉得我们像坏人吧?我们要是不管她们会怎么样?这么冷的天,路上一直都没车,步行起码要一小时,看样子雪一时停不下来,会冻死的。你打算不管?老婆吃惊地看着我。

我们一起下去,将她们强拉上来。你负责小孩,我来拽大人。我和老婆积蓄了点热气,一起跳下车。简直就是生离死别。终于将老妇人关在车里,她头往车门上不停地撞,孩子大哭不止。我们只好放回她们。

后备箱里有块盖车布,还有我登山穿的裤子和一件夹克。我拿下来,将她们祖孙俩围困包裹起来,然后打电话给派出所。

到马头镇,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雪还在扯天扯地飘落着,毫无停止的意思。我敲了几户人家的门,都说不知道。再打派出所电话,说正在路上,估计快到了。

这件事,让我新年期间在家的几天,心里总沉甸甸的。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来派出所的人找到我了。根据那老妇人的说法,我们有图谋不轨的嫌疑。我解释完了,打听那祖孙俩的情况。派出所的同志说,解救出了那祖孙俩。孩子无大碍,但是外婆的双脚和一只手被严重冻伤,手被截肢。

那只手,也许就是那只紧紧攥着手机,压着棉袄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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