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开满鲜花的树

虽然早已进入春天，但天气仍旧没有回暖的迹象，乍暖还寒的感觉让人还不敢完全褪下冬装。而真正让我感到春天来临的，不是迟迟不愿意播撒满腔热情的暖暖春日，而是工房前那棵叫不上名字来的花树在不经意间的突然绽放，也就是它那突然间的绽放，才让我注意到它——每天从它身边匆匆走过却从未留意过它能开出那样热烈奔放的花朵。先是一个一个的花蕾在枝条上次第而上，继而是一簇簇花朵有序开放，在你还未来得及欣赏它那娇艳欲滴的姿态时，它便一下子把自己整个展示给你，让你有点措手不及。　　看着这棵浓郁的花树和那热烈奔放的花朵，让你不相信春天来临都不行。一簇簇花朵，有的几朵连缀在枝上相互抢占着属于自己的空间，有的不声不响依偎在树杈或低低的根部，有的干脆摆出与世无争的态势爬上树梢。只要是枝条，哪怕最瘦弱最细小的那枝，都会寻找到花的踪迹。那花的色彩似焰如火，那花的神情似娇若憨，那花的热烈若狂若癫。我曾问过几个人树的名字，他们也都说不出这棵树叫什么。我想，有名无名并不重要，关键是能够开花、能够装点春天就行。一个人同行说，我在这里工作两年多了，目睹过这棵树由盛而衰的整个过程，每到春暖花开，这棵树总是先花后叶，而后枝繁叶茂和其他树种并无二样，你若不是看到它开花，还以为它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呢。此君的话的确如此，这棵貌不惊人的小树如果不是鲜花开满枝头，也不是因此而鹤立鸡群，还真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呢。“苗而不秀者有亦，秀而不实者有亦。”这棵树也是如此。在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真诚热烈地坦露一番之后，除了一地落英，枝头看不到任何要挂果的迹象。那凄凄艾艾的花瓣或孤单着或相伴着随风飘落，让人既怜悯又倍觉惆怅，情不自禁生出许多感慨来。　　然而这种感慨随即就淹没在工地上的一片喧嚣声中。这是去年冬天就苏醒的一片土地，伴随着土建工程的开工，往日“夜半风随月，清晨鸟惊窗”的这片土地也热闹了起来，大批建设者的蜂拥而入使这一片土地充满了生机，各个角落都能看到劳动者挥汗如雨的身影，——他们开掘的不是一片默无声息的土地，而是在播种一个希望。　　夜幕降临时，我看到老杨又开始他的夜间巡逻了。看场的老杨是建筑队的一名农民工，每次遇到工程时，他都要先考察一遍工地周遍的环境，为预防物资流失做些防范工作。老杨说，在建筑工地上干活的都是些本乡本土的人，白天来晚上走。这一回可不行了，晚上下班后还要学习一个多小时才能回去，为啥，这次承包的项目大标准高，上亿元的工程不像家里盖的房舍那样简单。几百号人，不让他们学点知识懂点技术往后咋出外干活呢，搞建筑里面的道道多着呢。　　六十多岁的老杨话越说越多：家里种了二三亩地，粮食是足够吃的，孩子们也都大了，我就出来一月挣个四五百的，不出来挣点钱咋供养在郑州上学的孩子呢？他学的也是工程建筑，这年月搞建筑的很吃香。说完，披着旧棉衣的老杨手里拿着手电筒，向工地黑暗的深处走去。　　突然间我又想到那棵开满鲜花的树。如果说那盛开的鲜花是现在的土建工程，那么即将上马的主体工程就是一个企业绽放的绿叶，而像老杨一样的那些农民工们就是那为鲜花和绿叶输送着养分的枝干。这一片片拓展着空间的绿叶不仅在装扮企业的春天，而且那些枝干还是支撑起民族绿色天空的钢筋铁骨。　　我这样想着，不禁对那棵树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一棵树达到开花的年龄是要经过数十年的生长才能孕育出鲜花，成长的过程中，要经过岁月的洗礼、时间的历炼才能不断长出新枝，每一枝的健壮粗大都要经过风霜雪雨的层层剥蚀才会枝繁叶茂。这是一个培育信念和考验意志的过程，在任何时候唯有心中对春天充满向望，对追求充满信心，不因挫折而退缩，不因坎坷而止步，不因失败而沮丧，才能达到愈挫愈强的思想境界。　　早晨的阳光透过工地的上空映照在树上，尽管它矮矮的弱不经风，但它的枝条分明已经柔情似水，温柔中显示出挺拔向上的倔强品格，孤独中隐隐透出不甘寂寞的博大情怀。　　沐浴在充满花香的空气中，遥望岭上那一抹纱巾一样舞动的绿，让你觉得在这春风荡漾之中，自己又何尝不是那朵点缀春天的花呢。